仙山记事簿（13）
由于跟上一更隔的时间略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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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
郭嘉找老曹的原因很简单。
文若看不见他，但是老曹可以。
他还记得自己头七那天跟文若说的话：出了事我替你走老曹。
郭嘉风风火火地漏夜闯进曹操的屋子，充满火气的话都涌到嗓子眼了，却在看到曹操拿的那一刻统统都咽下去了。
他没有想到，时间会在一个人身上留下这么深的痕迹。
不过是五年，可是他觉得曹操老了很多。
而曹操似乎听到些动静，抬头刚好看到愣在那的郭嘉，然后他也愣住了。
不过很快，曹操就反应过来郭嘉到底为什么来。
“我不可能让文若还留在许都。”曹操这么说。
郭嘉沉默了一会儿，答道：“我知道……”
“我还以为你也是来替文若劝我的。”曹操看着郭嘉笑了一下，“只可惜没有香了。”
郭嘉撇撇嘴坐到了曹操对面，说道：“你该庆幸没有香，当初我跟文若说，出了事我要替他揍你。”
曹操有些诧异，问道：“恩？你早就料到会有今天？”
“我是怕会有今天……”郭嘉长叹一口气，在心里默默补完后半句：可惜我总是怕什么就来什么。
曹操没有说话。
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，事已至此，谁都劝不得谁。
每个人都太过坚持，甚至是固执。
屋里一人一鬼都不说话，就只有烛火噼里啪啦炸了几下。
曹操思前想后，最终憋出一句话：“奉孝，你替我去看看文若吧。”
郭嘉有些无奈地说道：“他看不见我。”
这就很尴尬了……
荀彧看不见郭嘉，郭嘉也没办法跟他说“我回来看你了，你点个香呗。”
荀彧不点香，那就更看不见郭嘉了。
郭嘉想了想，想出个主意：“要不你给他写封信说我要去看他？”
曹操一脸“这特么就更尴尬”的表情看着郭嘉。
“他可能会觉得你是我请去劝他的，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。”曹操如是说道。
郭嘉又想了想，有些懊恼地长叹一声。
曹操见他这样，心里当真是翻江倒海一般。
郭嘉还是当年意气风发时的样貌，而他和荀彧却已经苍颜白发。
看着这样的郭嘉，曹操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共事的场景。
他一直以为他和文若能做到心照不宣，却不想两人的心思早已南辕北辙。
“替我去看看文若吧。”曹操依旧这么说着，“看看就好。”
郭嘉没有说话，默默点了点头，然后起身就要走。
“诶你不再陪我会儿？”曹操一脸诧异。
郭嘉瞥了他一眼，说：“天亮了我就走不了了。再说了，有什么好陪的……”
看得见摸不到，多堵心啊。
“确实没什么好陪的，但是就想让你陪会儿我。”
郭嘉不得不承认，曹操总能把无赖的话说得一本正经。
于是他果然坐了回去，有些不好意思，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。
思来想去，终于让郭嘉找到个话头。
“你怎么还没睡？”
“头疼。”
曹操没胡说，确实是头疼地睡不着，而且近几年头疼得越来越厉害。
郭嘉听了这话，翻了一个白眼：“让你弄死元化，又后悔了吧。”
“别提，这事别提。”曹操连忙转移话题，“冲儿最近怎么样？子脩呢？”
“啧，你知道吗，你那个宝贝儿子仓舒居然是个天生路痴，上山之后在隔壁山头迷路了俩多月，还有啊……”
提起山上的日子，郭嘉倒是有说不完的话，但说来说去其实都是日常的琐事。
可郭嘉说不腻，曹操也听不腻。
两个人聊了许久，天还未亮，曹操有些困了。
郭嘉看出来了，便止住了话头，说：“那我先走了，你快去睡觉。”
曹操点点头，说：“去吧，我看着你。”
“嘁，我又不是小孩子……”郭嘉低头嘟囔了一句，起身就往外走。
又是走到门口，他停住了。
“孟德，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，你跟我说过什么吗。”
曹操听了这话，有些发愣。
而郭嘉没有等他回话，便径自走了出去。
第一次相见吗？
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……
可是曹操依旧记得，记得很清楚。
那时候的自己说，他想平定这乱世。
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有些心思早已不复当年。
果然还是郭嘉啊。
曹操一边回想着，一边笑了出来。
说不劝，还是劝了。
说劝了，也是不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