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觉游仙好梦,任它竹冷松寒。轩辕事,古今谈,风流河山。沉醉负白首,舒怀成大观。醒,亦在人间;梦,亦在人间。

【地人】红炉点雪

私设时间点在地冥第一次去不归沉之后和口蜜腹剑那次之前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令行冬月,入日刚过一刻,便需掌灯而行。而今日似乎更甚,空中乌云密布,竟是连那弦月也未露出半分。如此一来,觉海迷津上只剩一片晦暗,难辨方向。

    非常君站在岸边,望不到对岸的明月不归沉。他想,这怕是要落雪了,可若真落了雪,倒也更适合吃酒了。这么一想,也不觉得这晦暗有什么不好,反而更盼着那雪早些落下来。非常君心甚悦之,信步踏上觉海,从容而行,纵使海上迷雾翻涌,也不会扰了非常君的脚步。

    而刚踏上明月不归沉,非常君一眼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。即使那人身着黑袍,可那橘色的头发实在显眼,让人不注意到都难。

    “非常君,你约眩者来此,自己却晚归多时,究竟是何意?”话虽这么说,且地冥语气也不甚友好,可他转过身来,面上仍带两分笑意,扫过对方稍带歉意的面容,目光落在了他手上拎着的东西上。

    非常君非是空手而归,手里拎着三包茶点、两壶冬酿以及一盏照路花灯。其实花灯本是不用的,可他还是买了,红烛透金纱,甚是好看。他带着歉意笑了笑,将手上的东西都放在茶桌上,答道:“是非常君之过,可这茶点冬酿着实美味,想买回来和好友一同分享,却忘了时间,抱歉。”

    地冥落了坐,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手上那盏花灯。而非常君似是注意到这点,举着那花灯问道:“不好看吗?”

    好看,确实好看。灯好看,那暖光映着的人也好看。地冥本想说,成百上千岁的人了,居然还跟个孩童一样。可看见非常君欣喜地将花灯也摆在桌子上,地冥张了张口,也不过一声轻笑。

    “觉君你怎么才回来!地冥前辈都等很久了。”习烟儿从厨房里出来,看到他家觉君回来了,不仅不关心他家觉君,反倒是先为了地冥责难起来。他想的简单,总觉得让客人白等不好,又知道自家觉君平时闲散惯了,定是又看见什么好吃的走不动路了。

    地冥听了这话,也不说什么,只是笑着从开了封的纸包里拿了块马蹄糕。甜蜜松软,入口即化,地冥不禁感叹,非常君看上的糕点果然美味,三下两下便将整块吃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而非常君则是无奈叹息一声,他对自家小童想来没有办法,连忙摸摸习烟儿的头,说道:“吾知道错了,既然已经怠慢,习烟儿你还是赶紧拿三个碟子和酒杯,再将红泥小炉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这话倒是管用的很,习烟儿也很听话,不一会儿就拿了碟子跟他们盛糕点,即使这三样已经被地冥尝了个遍,还依照吩咐拿来了酒杯和红泥小炉。然后也不配这两人吃,自己又跑去后山玩去了。

    那小炉并无什么特别,乍一看就好像是街上几十文一个的那种。地冥不免有些惊讶,想这非常君金衣华伞,茶杯酒杯数套各具特色,就连那筷子都是琉璃镶金的,怎么到了这小炉反倒朴素了起来。因着好奇,地冥问道:“非常君,你这小炉可谓是平平无奇啊。”

    非常君并未立时作答,他见炉内已经放好了炭火,便挥手燃了火,又将一壶冬酿放到小炉上,这才答道:“好友有所不知,这红泥小炉乃是吾亲手所做。制炉所用的红泥乃是明月不归沉特有,用此做出来的小炉,即使炉内炭火再烫,这炉身依旧是凉的。只不过这是第一个作品,吾还未来得及给它设计纹花。”

    说道自己的作品,非常君总是欣喜的。看着他这样子,地冥不免也要试一下。他抬手摸上那红炉,果然冰凉一片,但炉上酒壶已有些许雾气。地冥虽内心赞叹,但口中却只是轻哼一声,说道:“不过尔尔,仰仗奇材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是,若无特殊红泥,吾也做不出这小炉。”非常君习惯了他这腔调,也不恼,开了另一壶酒,倒了一杯,送到地冥面前,“好友尝尝这冬酿酒。此酒取桂花、栀子酿之,味香而不腻。冷酒与温酒各具特色,好友不妨都尝试一下。”

    地冥看着杯子里金黄色的酒液,稍稍迟疑了一下。毕竟前些日子送的那个什么大圣果,他幸好当时他不屑于红酒香槟之外的饮品,后来等他有兴致了,却暗中从天迹那边听闻那东西的来历和味道一言难尽。连天迹都不想入口的东西,那他还是扔进恶魔眼泪的海里去吧。而至此之后,地冥对非常君的口味又有了新的认知。

    不过眼前这杯酒,如果当真只如非常君所描述,那应该会挺好喝的。

    在非常君看来,地冥只是饶有兴趣地端详了一会儿这杯酒,然后便拿起来优雅地啜了一口。这一口饮下,地冥眼中忽然多了丝神采,他将整杯酒饮尽,称赞道:“果然是好酒,非常君的品味一如往昔。”

    地冥忽然觉得有些可惜,说不定大圣果也是如斯美味,只是天迹不懂得欣赏。但那些大圣果已经被他扔进海里,若是眼下再开口找非常君求要……地冥挑了一下眉,心里默默粉碎了这念头。

    而坐在他对面的非常君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,他听了称赞,忙着将小炉上的酒取下来,又从这一壶倒了一杯,送到地冥面前,笑着让他再尝尝这杯。

    地冥欣然应允,这一口温酒与之前确实不同。冷酒清冽,像是冬日之雪,那花香酒香是饮入喉之后才晕开的;而温酒浓郁,尚未入口便能闻到那香气,甫一入口,那花情酒意瞬间炸开。花酿不同于红酒,花甜为主,酒香为辅,两者相辅相成,熏染欲醉。这醉,不是因着喝多了醉在酒里,而是沉湎于那花酒香情。

    地冥是真爱喝这酒,非常君也乐于看他爱喝。早年在窈窈之冥之时,非常君便是这么个爱吃又爱分享吃食的人,即便过去了这么多人,这人还是从未变过。

    一杯接着一杯,谈不上醉,不过微醺。桌上的点心也被两人陆续吞吃入腹。他们聊得很随意,却避开了该避开的话题,毕竟今日非常君不是请地冥来吵架的。大多的时候,是非常君在说,说自己最近有看了什么,吃了什么。地冥听了觉得好笑,忍不住说道:“美食家,你还真是闲啊。”

    非常君也笑了,说道:“再怎么也不能对不起五脏庙啊。再说这美食也不是说找便能找到的。为了它们,吾也不闲啊。”

    挺好,地冥心想,能这么当个自由自在的闲散人,也挺好。

    闲闲碎碎,两人又聊了一会儿,温酒剩半壶。地冥拿出手帕擦了擦手,起身说道:“感谢好友招待,眩者要先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便看见星点雪花落下,落在盛过温酒的杯子里,化了。

    非常君起身劝道:“落雪了,觉海迷津上恐更难辨方向,好友今日不妨留宿不归沉。”

    “不了,眩者不喜留宿他处。”地冥说完,挥手唤来逐日马车,乘着车迎着风雪离去了。

    非常君看着地冥的背影,叹了口气,他将酒壶从炉上拿起,又给自己斟了一杯。可这酒刚被拿起,蓦然被人截了胡,平白撒了半杯。

    鬼面人嗅了嗅酒香,笑道:“温酒过于浓烈,还是冷酒更合适鬼者,可惜啊被你们喝完了。”

    来人摘下面具,露出与非常君别无二致的脸来,一扬首饮尽半杯酒。

    “白石的事情怎么样了?”非常君复又落座,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满杯,随手将酒壶放在了桌上。

    越骄子的不悦几乎是写了满脸,他拿起剩下的一块杏仁酥放到嘴里,一边嚼着一边抱怨:“你有跟他吃酒闲谈的功夫,怎么不自己去看?也省的吾在外受苦受累。”

    双体连心,非常君问完自然知道越骄子那边进度如何。他浅浅笑了一下,没有回话。

    越骄子吃着桌上最后一块糕点,拿着白骨扇敲了敲正烧着炭火的红泥小炉,说道:“你又是何必。天迹也好,地冥也罢。你们之间不过是这红炉之上一点雪。”

    说罢,越骄子伸了个懒腰,拿着鬼面具,摇着白骨扇向屋室走去,大抵是要好好睡一觉,临走前还顺了桌上那盏不知何时灭了的花灯。

    最后,又只留下非常君一人独坐庭院中。他看着雪落红炉,落在炭火上,一下子,就不见了。

    他笑了笑,起身撑开华伞,行至岸边,看着雾气弥漫的觉海迷津,怔怔出神。蓦然,脑海里忽然响起越骄子气急败坏的声音,嚷着让他消停会,自己累了要睡觉。

    嗯,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武功不是。非常君收起了烦乱心绪,转身回去打算将桌上狼藉收拾干净。

    雪在不知不觉见下的大了,非常君回到桌前,看着红炉内炭火炎炎,而在红炉外壁上,赫然沾着几片残雪。


——END.——

评论(12)
热度(71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慕雪寒香 | Powered by LOFTER